从太原开车下去，脚一沾晋中的地，心里就咯噔一下。太谷和祁县，明明挨得那么近，地图上也就一指头的距离，怎么就活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脾性？

这感觉特别奇怪，一个像是文绉绉的书生，走路袖子都得飘起来；另一个倒像是精明干练的大掌柜，每一步都算计得清清楚楚。

太谷的魂，你得去文庙里找。那地方老得很，说是北宋就有了底子。一脚踏进去，整个人就不由自主地静下来，连呼吸都放轻了。大成殿的房檐上挂着风铃，风一过，叮叮当当的，声音不大，但能钻到你心里去。殿里的孔子像，眼神低垂，手里好像还捧着书卷，你站在他面前，真的不敢大声嚷嚷。几块御赐的石碑立在院里，蹲下去用手背贴一下，那股凉意能顺着胳膊传遍全身，碑上的字迹都模糊了，全是岁月的手感。

文庙不远处就是城隍庙，那戏台子还在。梁上的龙颜色都淡了，可那股子腾云驾雾的气势还在。听老人说，以前庙会，锣鼓家伙一敲，台底下黑压压全是人头，小孩儿骑在大人脖子上，眼睛都不带眨的。太谷人骨子里大概就认这个，读书和生意，两件事都不耽误，但总有那么一股书卷气压着。

这种气，也弥漫在街巷里。老铺子的门脸不大，招牌是那种褪了色的黑底金字。你晃悠进去，柜台上没准还摆着个老算盘。伙计给你倒上茶，掌柜的就能给你聊上半天票号的往事，说当年怎么走西口，怎么过潼关，银子得靠镖师的拳头，但票据就全凭信誉两个字撑着。

可你把车开到祁县，画风就全变了。那里的气场，全在乔家大院里头。还没进门，一个巨大的影壁就先给你个下马威，上面的砖雕，一层叠着一层，人物脸上的表情都活灵活现。导游总爱说，这院子是按个囍字建的，你站在院子中央，抬头看屋脊上的那些小兽，一个个尾巴翘得老高，好像在比谁更有派头。

主院在中堂那块匾，字写得真有劲道，站在底下拍个照，人都显得精神几分。墙上挂着乔致庸的故事，从打盐到做茶叶，再到把票号开遍全国，这人一辈子都在走长路。他那句义在先，利在后，现在听起来，一点都不过时。

大院里到处是那种规规矩矩的月洞门，拍照特别有感觉。你往门里一站，朋友从外面抓拍一张背影，帽子稍微压低点，那感觉就像是从老时光里走出来的人，特别有味道。屋子里的木雕也讲究，花梨木、楠木，用手轻轻滑一下，那油光锃亮的质感，骗不了人。

出了大院，祁县老城也值得走走。青石板路被踩得发亮，脚底下能感觉到历史的轻微震动。这里也有城隍庙，也有戏台，但感觉跟太谷的不一样，少了几分悠闲，多了几分规矩。祁县人做事好像也更干脆，问个价，行就行，不行就走，不跟你磨叽，透着一股生意人的爽快。

你要是问我怎么安排，我觉得两天一夜正好。头一天上午钻进太谷的文庙，趁着人少光线好，慢慢品。中午就在城里找个小馆子，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羊杂割，再配上两个太谷饼。这饼得吃刚出炉的，麦芽糖的甜混着芝麻的香，咬一口还能吃到核桃碎，好吃。

下午开车去祁县，直奔乔家大院，时间别太赶，下午三四点的光线最柔和，照在那些砖雕上，细节特别好看。晚上就住在祁县老城附近，找个小饭馆来盘过油肉，配着米饭，吃得踏实。第二天上午在祁县老城里溜达，拍拍那些门上的门钉门环，中午再杀回太谷，喝碗汆丸子汤，然后就可以慢悠悠地返程了。

说到吃，其实两地各有千秋。太谷饼是招牌，现烤的才香。祁县的豆腐脑是咸口，一勺浇汁下去，辣椒葱花都精神了，天冷的时候来一碗，手脚都暖和了。爱吃面的，刀削面、剔尖都能找到地道的，醋记得多放，那才够味。

其实吧，这两地就像一个人的两面。太谷是读书人的那点慢和雅，需要你静下心来，才能咂摸出味道。而祁县，是生意场上的快和谱，处处透着规矩和气派。一个内敛，一个张扬，凑在一起，才是完整的晋商故事。

走完这一遭，你心里就有了杆秤。太谷像杯温茶，得慢慢品；祁县则是一碗烈酒，一口下去，五脏六腑都精神。说不上谁更好，可这味道，真叫人忘不掉。你说呢？